自贡文苑（二十五）丨盐都作家故乡行吟丨刘建斌：沱江千年盐运码头怀德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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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仁斌文铭权

怀德：千年盐运码头唱新曲

刘建斌

在千年古县富顺县城东南40公里的沱江右岸，有一座古镇，名为怀德。无须找什么理由，随时都可以去怀德走走看看，只是，每一次的离开，我就会有一份不舍。

怀德有什么，能让人如此的魂牵梦萦?

怀德古镇历史悠久，初因少数民族“泸夷”部落首领落来归顺并定居于此，宋始即设置“落来镇”。镇内中心集市有一石牌坊，镌刻有“畏威怀德”匾额，闻名县域。宋徽宗宣和三年(1121年)，“落来镇”依“畏威怀德”匾额改称“怀德镇”，属泸川县(今泸州辖地)，明永乐年间划归富顺县。元朝咸淳元年(1265)，隶属南宋朝廷的富顺监(地市级政府)将治所迁于怀德镇虎头村虎头城，据险抵抗蒙古铁骑。至元十二年(1275)复于旧治，富顺监以虎头城为治所共10年之久。这10年中，虎头城是四川军民进行抗元斗争的城堡之一。富顺知监王宗义在虎头城独撑抗元危局10年，直至无力回天，为免元军屠城，被迫率众投降。部分将士耻于仕元，被蒙古铁骑追至虎头山崖，跳崖而亡。

厚重的古镇历史，当然还会有一大批历史人物来支撑，正可谓江山代有才人出，各领风骚数百年。铭记怀德古镇这片土地上孕育出的优秀历史人物，既是对历史必须的尊崇，更是所有怀德人前行道路上的一种文化自信。这当中就有五代十国时期的后唐宰相韦藩和后汉宰相韦威两父子，相传正是他们的德行操守，为自己的桑梓赢得了“畏威怀德”匾，进而成为了故乡更名的重要缘由。

到了明清两代，怀德出现了才子群体，这对于一个小镇乃至文风渐开的富顺来说，确实罕见。重建于清道光14年，至今仍屹立在怀德镇街上的“世登科甲”牌坊，侧面佐证的是明代万历进士韦蕃、崇祯举人韦调鼎父子勤奋学习，努力进取，最终成为栋梁之才的事迹。尤其是韦调鼎，曾官至户部主事、兵部郎中。工作之余撰写了《诗经考定古今类簒》24卷和《诗经备考》24卷(与钟惺合著)、诗经《总论》1卷，可谓在《诗经》研究中取得了卓尔不凡的成就。

与韦氏父子相得益彰的是黄璿、黄墱祖孙。黄璿(公元1393年-1481年)，明永乐15年22岁中进士，历任大学士、开封知府、中宪大夫。入忠义祠。黄璿为官忠君爱国、清正廉明。为人更是奉行“百善孝为先”，以“孝”闻名天下。12岁时，其祖母寒冬时节想喝田螺汤，黄璿于田中卧冰，终得田螺40枚献于祖母。为官45年后退隐家乡怀德，筑室于锡溪河畔以奉母，母殁，筑庐于墓。享年88岁，无疾而终，世称“黄孝子”。黄璿之孙黄墱，在家风的熏陶下，明嘉靖丙午举人、丁未进士，后官至山东按察副使。

富顺西湖有一座“晏熊祠”。明代大学者、状元杨升庵为其撰联：“才子出同乡，先后两人，文章千古;生祠超胜境，水天一色，风月双清”。联中所说的先后两人，指的是晏铎和熊过。晏铎，字振之，四川富顺怀德镇人，生卒年不详。明成祖永乐九年(公元1411)乡试中举，进入全国最高学府——国子监学习。素有知人之鉴的国子监祭酒、一代名儒胡俨非常器重晏铎的才学，把他选入内阁读书。永乐十六年(公元1418年)，晏铎登进士，选为翰林院庶吉士，授福建道御史，巡按两畿山东等地。晏铎有文采，是明英宗时期著名的“景泰十才子”之一，也是富顺历史上第一个以作家身份传世的才子。

近现代乃至当代，怀德更是涌现出了抗日中将黄裳、抗日英烈张曼伯、诗歌评论家朱先树等一大批乡贤，他们的家国情怀，激励着家乡子弟努力进取、担当作为。

怀德之所以能够文风浩荡、人才辈出，究其原因，不得不说怀德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，是富顺陆路及水路出入川南的南大门。以今天的目光来考量，怀德镇属于富顺与泸州市的交通枢纽中心地带，水路航线向南49公里由沱江到达泸州进入长江水域，向北61公里抵达富顺;陆路运输就更快捷方便，南距泸州35公里、云龙机场40公里，北至富顺县城40公里，并与赵化、童寺接壤。

历史上因太平天国运动和抗日战争而形成的两次著名的“川盐济楚”，使得自贡井盐从釜溪河到沱江，再到泸州、重庆，最终抵达荆楚大地。百舸争流、千帆竞渡的景象，每日都在沿河的码头上演。昔日富顺境内的牛佛镇、狮市镇、釜江镇、邓关镇、赵化镇、怀德镇等河运码头，均在这两次大的历史机遇中，得到快速的发展。即便今日，我们依然可以透过怀德古镇的历史遗存、人文风俗，管窥出古镇当年的繁荣景象。

无论是河口嘴、正码头、金钱灏码头等古码头，还是由码头延伸出来，蜿蜒在乡间田野的盐马古道，甚至以怀德飵鱼、醪糟粑粑为代表的地方饮食文化，无不在默默地证明着，这是一块神奇的土地。

俱往矣，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，今天的怀德人民又有了令人瞩目的新举措新作为。

在亮出“千年古镇”、“抗元名城”、“孝子故里”三张名片的基础上，怀德人民着力打造以孝子文化、盐文化相辅相成的川南特色文化旅游、休闲度假、康养、影视拍摄名镇。丰富多样的业态，让人目不暇接，呈现了一个千年古镇如何在乡村振兴的大道上日将月就的豪迈步伐。今天，怀德镇的桂圆、红心柚产业现已初具规模，桂圆挂果面积已达7000余亩，红心柚挂果面积已达600余亩。2020年10月，我随富顺县作协参加2020“美丽富顺—寻找醉美乡村”怀德红心蜜柚文化旅游活动，怀德镇安怀村柚子基地那低矮的柚子树上硕果累累，人们纷纷拿出手机拍照。我也未能免俗，手捧金黄的柚子照了好多张。回家整理照片时，我感到画面里不止是金黄的色块，更有一股浓郁的蜜柚香。

农产品加工产业上，怀德镇也是可圈可点的。四川戎春酒业有限公司是怀德镇境内唯一一家规模以上工业企业，主要从事白酒生产。遥想当年，我曾无数次在怀德的亲戚、朋友、同学召唤下，泥饮戎春美酒、醉卧安怀桥畔。斯时的青春斯时的友情，宛如蓝天上的朵朵白云。常常在我头顶飘来飘去。如此的美好，绝不是蜻蜓点水式的一两次邂逅所能产生的，它一定得是无数次深入到民间的内核，在方言的故事里一点一点叠加而成。

怀德人民还注重文化遗产保护和开发，尤其是具有典型川南特色的建筑。怀德镇在文化遗产挖掘和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上一直处于全县前列，现保留完整的有北宋宣和年间白塔遗址、抗元名城虎头寨遗址、共和街世登科甲。怀德鲊鱼、大龙、舞狮等非遗传承先后受到省市表扬。同时，怀德镇将进行古镇传统村落的打造，结合怀德古镇风貌建立怀德“打米”当代美术馆。

走在怀德古镇的街道抑或乡村，四时八节的风景次第在视野里展开。正如朱先树先生面对故乡的变化时所说：“体现了时代社会的变化，而对我这样的留着强烈过去印象的人来说，昨天与今天的强烈对比，更表现为一种精神和情感的变化。今天的沱江，它虽然失去了我那种梦幻中的美好，不是又创造了更为美好的东西吗?”(朱先树《故乡的河流》)。朱先树先生虽是追忆童年时期怀德那一段沱江河，但何尚又不是对家乡日新月异的美好生活的赞颂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