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贡文苑(六)丨名家写自贡丨印子君:故乡富顺

2020-12-30 09:11:08来源:四川在线编辑:杨国庆

栏目题字

中国书协草书专委会委员 何开鑫

栏目主持

高仁斌 文铭权

 

富顺:我身体里的故乡

印子君

(千年古县富顺)

2007年岁末,我突然被什么触动,写了一个身体系列的组诗,这组诗由8首构成,它们分别是:《身体里的金银》《身体里的音乐》《身体里的桃花》《身体里的野兽》《身体里的坟墓》《身体里的蜀锦》《身体里的风雪》和《身体里的故乡》。当时隔11年后,我成为了成都文学院签约作家,便有机会出版一本诗集,编完诗稿后,我毫不犹豫采用了诗题《身体里的故乡》,作为我这本20年诗选的书名。我是想通过这种方式,向我的故乡致以深深的敬意。

是的,我的故乡是富顺。富顺,就是我身体里的故乡。在《身体里的故乡》一诗中,我是这样开头的:“无论踏上我的哪根指头,都是一条还乡的路。无论站在/我的左肩还是右肩,都可以望见老家的屋顶和升起的炊烟。”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富顺人,毫无疑问,故乡富顺,早已融入我的身体,甚至可以说,我的身体也就是故乡的一部分。

当我们一提到富顺,就会条件反射地想到,这个千年古县是“才子之乡”,在它漫长的历史上,尤其在科举时代,拥有为数众多的进士,出现过不少享誉海内外的文化名人。即便在当今的中国文艺界,依然活跃着一大批响当当的“才子”身影。他们的出现和存在,构成了富顺深厚的文化土壤,成为富顺重要而珍贵的文化基因,哺育和滋养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。

也许,当你离乡背井,可能更能体味故乡的内涵和之于一个人的重要意义。就我自身来说,由于生存的需要,在27岁就远走他乡,奔波在打工的路上,先后成为“北漂”和“蓉漂”。出门在外,当然就意味着“漂”。但无论在哪里漂,无论漂向那里,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一叶漫无目的的扁舟,任由风浪左右和摆布,我时时刻刻感受到的是,我是一架风筝,飞翔在蓝天上,不断拓展着自己的视野,不断延伸着自己的路途,而故乡,正是那条牵着我的长长的线,每时每刻都在向我传导着力量和信心,每时每刻都在给我安慰和鼓励。当我迷失方向,它会及时提醒我,校正角度,勇往直前;当我消沉低落,它会及时把我托起,让我飞得更高,望得更远。因此,即便在异地他乡,故乡从没离开过我,始终陪伴着我。当我一个人在努力的时候,其实是一百万父老乡亲在跟我一起努力;当我劳累了躺在窄窄的单人床上,其实我是躺在故乡1442平方公里的大床上;当夜深人静,我听到自己怦怦跳动的心脏,其实是母亲河沱江在我身体里流淌。

(富顺县琵琶镇)

实际上,更多时候,我在他乡想念故乡,不是想念幅员面积1442平方公里的富顺,而是想念过去叫富顺县琵琶公社黄家大队第九生产队,如今叫富顺县琵琶镇土地村第九组,一个名叫七块冲、面积不足200个平方的地方,曾经这里建有一座茅草房,我1967年7月8日早上,就出生在这被饥饿笼罩的炎夏暑气中。

实际上,更多时候,我在他乡想念故乡亲人,不是想念富顺的百万人民,而是想念过去叫富顺县琵琶公社黄家大队第九生产队,如今叫富顺县琵琶镇土地村第九组,一个名叫七块冲、面积不足200个平方的地方,生活着的三个家人。他们是我的祖母、父亲和妹妹,在这里面朝黄土背朝天,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,常常是日未出就作日已落未息。如今祖母和父亲先后变成山坡上两个矮矮的土堆,让我的想念也更加具象、深入、悲切而沉重。

我这样表述,并不是说我不爱富顺1442平方公里的土地,而是我对富顺的爱,是从200个平方开始的;并不是说我不爱百万富顺人民,而是我对富顺人民的爱,是从我的3个家人开始的。我想,唯有这样的爱,才真实而具体、真切而可信、真诚而动人。

当母亲在我5岁时病逝,弟弟出生20天夭折后,一个4个人的家庭并未放弃希望,而是拼尽全力,在做一件不同凡响的事:其中3人合成了一把弓,其中1人变成了一支箭!这把弓,在1988年12月22日这天,迎着严冬呼啸的寒风,狠狠绷紧弓弦,朝着远方,把唯一的这支箭嗖地射了出去!这把弓是祖母、父亲和妹妹合成,这支箭就是我。我从祖祖辈辈生活的乡村射向了县城,又从县城射向遥远的北京,又从北京射回成都。

(富顺西湖)

在我人生轨迹中,最为幸运的是,我与文学相遇,这种缘分,真的是说不清道不明,或许有些偶然,其实也是一种必然。因为,对于一个出生在富顺的人,与文学、与诗歌相遇,完全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,这是这片文脉绵长、文风浓郁、文光闪烁的文化厚土所决定的,一旦机缘巧合或时机成熟,结成文缘诗缘纯属正常!我要说的是,得遇诗歌,改变了我的精神生活结构,改变了我与世界相处的方式,也改变了我省察内心与万物的角度和形式,更改变了我的生存意识与生命意义。与其说这是文缘诗缘,毋宁说是故乡富顺所给予的厚赐。

自从得遇诗歌之后,我突然变得能从容面对一切,任何困苦都不算困苦,任何艰难都不算艰难。所以,当我落榜回乡,能坦然坐在茅草房的低矮屋檐下读写;当我进城务工,能坦然面对他人的趾高气扬;当我形单影只,能坦然坐在一角自得其乐。今天,可以这么说,爱诗写诗,已成为我的宿命。生活在这个世界上,诗歌给了我太多太多,有温暖、有温情、有温馨、有温煦、有温和、有温润……总之,诗歌所给予我的都是充满温度的,以致让我有些不安,让我充满愧疚,让我不敢懈怠自己。可以肯定地说,我今生已无法回报诗歌,但我只希望自己能一丝不苟、能一心一意,好好善待诗歌!让诗歌的圣洁与博大,能通过我的最大努力一点一滴传递出去,让生活和世界充满诗意,让人类充满爱和人性的温度!

其实,面对富顺这片土地,面对富顺众多先贤,面对当今驰骋在文艺界的大咖和才俊,我无时无刻不感受到自己的浅薄、浅陋和浅显,我有幸忝列他们之后,但仅能望其项背。不过,能聊以自慰的是,他们为我树立了标杆,给我铺出了路径,并能得到他们随时的扶助和慨然的宽容,不至使我彻底丧失前行的信心和奋进的勇气。

因此,在这里,我有理由郑重道一声:感恩富顺!感恩我的故乡!

最后,我愿意用我诗歌《身体里的故乡》的诗句,作为结语:

如果从我头顶一步步走到脚底,故乡就会越走越深;如果从我左手

一步步走向右手,故乡就会越走越近。谁扯掉我一根头发

故乡就少了一株草;谁拔掉我十根头发,故乡就失去一片林

倘若剃光了我的脑袋,故乡啊,会突然多出好几个荒山

不管飘落何地,只要拳头攥紧,我知道,故乡就没把我放弃

听!路上又响起我踢踢踏踏的脚步声,那是故乡在日夜兼程

当我累了睡着了,坐在静夜里的故乡,仍在灯下绩麻,仍在

穿针引线,细心缝补着我身体里的漏洞,和新破开的口子

(富顺文庙)

作家简介:

印子君,蒙古裔,四川富顺人。中国作协会员,成都文学院签约作家。出版诗集三部。现居成都龙泉驿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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