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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贡文苑（四十六）丨陈勤：生活

2021-11-09 10:47:15 来源：四川在线编辑：杨国庆

题字：何开鑫中国书协草书专委会委员

主办：自贡市作家协会

川报集团驻自贡办事处

主持：高仁斌文铭权

生活

陈勤

回农村走亲戚，举目四望，好多的田土荒芜着，杂草一片连着一片，在风中摇曳，给人一种萧瑟的气息。或许因为有人走动的原因，田埂上的草要稀疏一些，露出有些裂缝的路面。

小时候，我最怕走的就是田埂。确切地说，是冬天长满冬豆子的田埂。家到学校要经过三里小路，而这些路多数是由田埂组成。那时，打工还未兴起，农民们全部扎在土地上，土地因而弥足珍贵，相邻两块土的主人为边界理嘴的事时有发生。在这样寸土必争的大环境下，几乎每一根田埂的两边都种着冬豆子也就不足为奇。茂密的枝叶将原本就不宽的路遮了个严严实实，枝叶上满是晶莹的露水。如果正在下雨或者头天晚上下了雨，枝叶上的水就更多。每天早上六点半，单薄矮小的我背着书包走进清晨的原野，穿过一条条布满绿色屏障的田埂，一根根茂盛的枝条向我袭来，将它们身上的雨水或露水泼洒在我身上。即便我拿根棍子，先扫些水下来，情况也不会好太多。

一路走着，倒不觉得冷。然而到了学校，静静的端坐让我身上的热量逐渐流失，潮湿的外裤紧贴在里面的秋裤上，将秋裤慢慢浸湿，寒意便一点点从冰凉的腿上生出，有时会冷得发抖，只得在下课时抓紧跑两圈。终于等到下午放学回家，裤子已然穿干，不用再换下来了。

那时，我特别讨厌冬豆子，也连带着不喜欢吃豆花，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种生物，让我无法摆脱冬天穿湿裤子的命运。

可是，虽然上学的旅程如此糟糕，我却并未因此而讨厌上学。相反，我学习的劲头更足，在别人漫山遍野疯跑的时候，我疯狂刷题。后来我想，一个人能够忍受他所讨厌的事情或者旁人看来不能忍受的事情，多半都是因为有所希冀。那时，通过读书而离开这片穷困之地，是我心里最朴素而强烈的愿望。

是啊，生活的坎坷到处都是，每个人都在属于自己的路上走着，有欢笑，更多的是艰辛，属于自己的困难，又怎么躲得过呢，只有努力去克服。希望飘在前方，给予我们跋山涉水的勇气。

2015年的一个酷暑天，我呆在成都一家宾馆里，拉开窗帘的瞬间，眼前的一幕让我震撼了，不远处是一个很大的建筑工地，无数的钢筋构成像迷宫一样宏大繁复的高高的楼阁，五六个工人掩映在这楼阁里，或站或蹲，多数弓着身子，忙着手中的活。其中一人俯在钢筋上，大半个身子往下探着，看不清在做什么，但那姿势让人胆战心惊，时刻担心他会掉下去。看不清他们的脸，实际上，在这壮观的钢筋林里，他们是那样的渺小，渺小得主要靠头上的黄色安全帽才能发现他们的存在。此刻，正是中午一点半，白花花的太阳将它的光芒毫无保留地洒下大地，室外温度估计是43度以上。这样的天气，呆在室外，只是站一站，都会让人大汗淋漓。在这样的高温里，任何对劳动的赞美都是残忍，让人恶心。不是迫不得已，谁会愿意这样玩命地工作呢?支撑他们干下去的，或许是个人的生存，或许是家庭的重担。明天的伙食，母亲的中药，女儿的裙子，儿子的大学通知书……一个个现实的需求、未来的期冀，都需要从这大颗大颗的汗珠中演化而来，干下去，是唯一的选择。

生活，就是生下来，活下去，早已有睿智者这样解释，然而生下来容易，不那么费力地、有尊严地活下去却难。出生时是同样的啼哭，活着却是各有各的姿态和表情，站着，坐着，躺着，蹲着，有的春风得意，有的坎坷艰辛，有的耀武扬威，有的卑躬屈膝，有的显赫闻达，有的默默无闻，如一茎野草，如一颗水珠。

被震撼到的我拍了几张照片，发到朋友圈。后来，一位画家朋友根据照片创作了一幅油画作品，入选了一个重要展览并被省级美术馆收藏。不知看到它的人会有些什么样的感慨，是感叹工程的壮观?是怜悯工人的辛苦?是庆幸自身拥有的轻松惬意?我不得而知，但愿是看到生活的艰辛，因而更加热爱生活、努力生活吧，毕竟，于我们普通人而言，只有拼搏，才能赢得更好的人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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